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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了幾天的傷,某狐貍以死纏爛打不要臉的強大攻勢完敗了刀子嘴豆腐心的鴆少年,在被允許走出房間的那一刻便一溜煙地跑得連影都沒有。從此之後,化貓組的地盤便再未安寧過。

整天東竄西跑的某狐貍毫無疑問是個擰巴的玩意兒,一會兒烤魚不小心燒把廚房都燒幹凈了,轉頭又扮作侍女給客人倒了一衣服的酒,再過一會兒又跑出一番街看到體形巨大的老鼠就直接放火……數不勝數的罪行讓良太貓頭痛扶額卻又沒有辦法真心責怪她——

這倒不是因為她那後知後覺的懺悔,見識過她那神奇的滅火能力,良太貓自然知道如果她有心的話很多事情都是可以避免的,但是——

她燒掉的廚房正是已經準備動工推倒重建的舊房子,她烤的魚現在成為了店裏最受歡迎的招牌菜,被她潑了一身酒的客人後來證實是被其他組開除的間諜,她燒了作威作福的某舊鼠組幹事的尾巴正好替長期受欺壓的化貓組出了一口惡氣……

有時候良太貓真的不分不清這狐貍到底是大智若愚到這種地步還是真的純凈如斯因而受到神明的偏愛與寵眷。

後來經由首無的告知,他才知道原來天井下妖其實不會吃人,他所賴以為食的的人氣和妖氣也不過是他們身上的穢氣,哪怕是被吸光了也不會產生任何的害處。所以這只笨蛋狐貍當初才會堅持要把他“還回去”吧?

雖然是愛搗蛋了一點,但是她的確不是一只惡狐。良太貓無奈地笑了笑,隨即便感覺到了有人在扯他的衣袖,甚至還踩著他的腳背直接貼了上來,該不會是那家夥又鬧完事來自首了吧?良太貓突然發現原來低頭這一動作也是需要一定勇氣的。

“吶,良太貓,狐貍呢?”自底下傳來的清脆童音讓良太貓終於發現黏在自己身上的不是某狐貍而是自家少主。

“少主想找她?”於是良太貓又開始下意識地開始扶額了。

“嗯,我要找她道歉,我那天不該踹她的,因為她還是病人。”奴良陸生鄭重其事地說著,長大之後他就會繼承奴良組成為第三代總大將了,所以他得像祖父和父親一樣,做一個負責任的男人,不應該欺負弱小的。

“誒,是這樣嗎?”良太貓摸了摸自家少主的頭發,雖然他總覺得少主說的話好像有哪裏不對,但是他又說了不出是哪裏,“夏未現在應該在廚房那邊,要我帶你過去嗎?”

“良太貓你去忙吧,這時間也差不多該開店了吧,少主這邊有我。”雪女笑嘻嘻地出現,保護少主可是她的責任啊,不過她對那只會放火的狐妖還是非常好奇的,聽說她變身為偽總大將的那一幕可不得了了。

當奴良陸生和雪女來到廚房的時候正值是一天最繁忙的時候,幾乎全員都忙得人仰馬翻,連看到他們倆也只是匆匆點頭示意便繼續準備晚上用來招呼客人的酒菜了。

在這種情況之下,廚房門外某個本來不怎麽起眼的角落就顯得有點突兀了,悠悠彌漫而至的香味讓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某狐貍正坐在那裏靜靜地守著火堆,爪子裏拿著一串烤魚吃得津津有味,一甩一甩的大尾巴上還掛著三只小貓咪,每晃一下便興奮地歡叫著。

“要吃嗎?”扭頭看到了包子男孩,某狐貍很自然地將烤魚遞了過去,似乎已經完全忘記了那“一踹之恨”。

“謝謝……”那翠綠如潤玉的碧眸幹凈而清晰地映照出他的倒影,陸生少年看得有點出神,等他將那串魚吃光之後還意猶未盡地接過第二條的時候才愕然想起自己並不是來吃魚的,於是少年悲憤了。

“嗯,狐……”陸生少年好不容易醞釀好情緒正準備開口的時候卻被打斷了——

“夏未醬,客人預訂了7條烤魚!”

“我這邊是5條!”

“再加6條,拜托夏未醬了!”

夏未狐貍揮揮爪子,“嗨嗨,馬上就好!”

然後將手上所有的魚串一股腦地丟到包子少年的懷中,“嗯,幫我拿一下。”

本來還在狐貍尾巴上“蕩秋千”的三只貓咪也停止了玩耍,動作熟練地拖著一根根的木柴堆到某狐貍的面前,然後蹭蹭蹭地在她的腳邊轉悠邀功。

某狐貍晃著大尾巴一一摸頭,揚起的指尖冒出星星的火光,虛空之中輕輕比劃了一下便瞬即成為了柴堆上的灼灼燃燒的烈火。

將包子少年懷中的魚串排好放在火堆上,某狐貍一邊抓起自己的存貨繼續歡樂地啃著,一邊時刻註意著火候,哪邊火勢猛了她便揚袖,哪邊火力弱了她就伸出爪子輕輕一點,嫻熟的動作仿佛經歷了無數次的實踐,讓一旁的陸生不由得看得瞪大眼睛發楞。

不滿意自己被忽視得徹底,包子少年抓住了那還在有一下沒一下地搖晃著的大尾巴,他才不會承認他是想試試它的觸感是不是想象中那般舒服,“餵,他們叫你Natsumi?”

“嗯……”肚皮鼓鼓的某狐貍滿足地舔了舔爪子,愜意地半瞇著眼睛,尾巴懶懶地掙紮了一下,一對不安分的耳朵抖了抖。

“是名字嗎?”將某狐貍手感絕佳的尾巴放在臉上蹭了蹭,於是陸生少年又忍不住伸手去戳了戳某狐貍的耳朵。

“是姓氏,赤狐的姓氏。”赤狐一族的家譜她也依稀記得自己曾經見過,因為她的名字便是夏未家家譜上最後的筆畫。

“那名字呢?我的是陸生,你呢?”陸生少年追問,該不會像河童一樣還沒想好吧?

“名字不能告訴你。”某狐貍突然鄭重其事地說著,連耳朵也不自覺地豎起來了。

“為什麽?”能這麽小氣嗎?不過是一個名字而已。少年繼續戳著某狐貍一抖一抖的耳朵。

“因為不能,所以不能。”這是某狐貍真誠得讓人絕倒的回答。

“哼,小氣鬼!”於是覺得自己被耍了的包子少年傲嬌地扭頭跑開了,留下某狐貍一臉無辜地眨了眨眼睛。

名字麽?如果不為人知,便沒有存在的意義了吧?只是……

“欺負少主的人不可原諒!”忠心耿耿的雪女看著自家少主氣呼呼地跺腳跑了出去,下意識便要追上去,卻是沒走出兩步便忽然想起了身後的罪魁禍首,於是轉頭便直接將某狐貍吹成冰雕。

於是等某狐貍再次踏出房門走廊的時候已經是時隔一個星期之後的事情了,而且還是因為她堅持要在房間裏烤魚吃才被良太貓轟出來的。

是夜。本該是萬物俱靜的夜深,卻正是魑魅魍魎蘇醒橫行的時間。化貓組的後院一片寂靜,因為大部分的貓妖都到前面的店裏去招呼客人了,像某狐貍這樣不事生產卻又不肯睡覺的自然是少之又少——但也不過是幾乎沒有而已。

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踮手踮腳地向著庭院的圍墻邊的大樹偷偷摸摸蹭過去,不怎麽靈活的身手屢爬屢摔,痛得呲牙裂齒也不敢發出半點聲音,正當隱藏在陰影之中的人也快要看不下去了,這只笨拙無比的身影終於成功翻過墻頭——直直地摔到另一邊去。

暗處的角落靜默了良久,最後終於傳出幽幽的嘆息——沒有翻墻的本事,拜托就不要折騰人家的樹!

月色皎潔,獨留一地的茂葉繁枝。清風蟬鳴,朦朧的夜色掩去了無盡的秘密——一切亦不過是欲蓋彌彰而已。

“你是說,你的手下看到了一只紅色狐貍在奴良組的地盤出現了?”蟄伏於黑暗的聲音陰冷得讓人不寒而栗,精利的目光裏溢滿了不懷好意,“赤狐姬竟然躲到那種地方去了麽?真是投機取巧的狡狐。”

“大人,是否需要派人……”未完的說話裏盡是按捺不住的殺意。

“噓,既然她愛玩,我們就姑且跟她玩個游戲吧!”就不知道她的性命到底耐不耐玩。

嗜血的微笑緩緩勾起——但願她的表現能讓他盡興。

“哈丘!”正打算趕在黎明之前摸回去的某狐貍忽然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身體也莫名地抖了一抖。明明已是夏初,但是黎明前的黑暗還是帶著滲骨的寒意。

無盡的黑暗裏仿佛沒有盡頭,好像永遠也不會到達天明。

又是結界麽?某狐貍斂目,垂在身側的爪子慢慢攥起,面對未知的敵人,她……完全沒有勝算。

沈重而雜亂的腳步聲自前方傳來,不遠不近卻持續靠近,擡頭卻是伸手不見五指,氣氛詭異而恐怖。

某狐貍抿了抿嘴唇,忽然拔腿向前沖去,任由迎面而來的狂風一刀一刀地割破她臉上的皮膚,刺痛的感覺與腥血的味道漸漸模糊了她的聽覺,而就在她仿佛要與那腳步的主人正面對上的時候,某狐貍猛然轉身,緊攥在手上的火焰猛然爆發,直接朝著結界最薄弱的突破口發動全力一擊——

目光所觸及的黑暗迅速褪去,映入眼簾的是開始漸泛魚肚白的天空,耳邊傳來了不知名的鳥叫,黎明將至——某狐貍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視線之內的光亮漸漸模糊,再次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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